朱瑁头戴乌纱翼善冠,跪在了祖宗的灵位前。
后面诸人依次跪下。
读祝、上香、跪拜、奠帛。
司礼监有条不紊地安排着祭祖的礼仪。
就在这庄严肃穆的时刻,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。
“陛下面对着皇家列祖列宗的牌位,不觉得羞惭吗?”
说话的人,是太傅。
在安静的宗圣殿,这声音虽低沉,却刺耳得很。
太傅自殿前在“圣母史太后与先帝合葬”之事中落了下风,被新帝所压,这些日子一直沉寂着。此次重阳祭祖,再度开口,石破天惊。
朱瑁没有回头。
他瞧着祭台上袅袅的青烟,淡淡道:“朕念太傅身侍三朝,劳苦功高,先帝生前甚倚之,故,前番虽有顶撞不恭之语,朕并没有重责。看来,太傅是不领朕的这份情了。”
太傅拄着拐杖,喘着粗气,道:“虽臣以君为纲,但君有过,臣却不能不谏。臣谏,君不改,臣替君改之!”
太傅显然有备而来,他这句话说完,十数名旁支皇亲并朝中文武皆跪下来,齐声道:“君有过,臣不谏,臣之罪。”
朱瑁笑笑:“那么,太傅倒是说说,怎么替朕改?”
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。
老太监通传:端亲王到——
端亲王一身白色长袍进得殿中,跪于皇家祖宗牌位前,哀泣不止。
朱瑁面露诧异道:“皇叔不是领旨去西南平乱了吗?怎么突然返京了?”
端亲王道:“回禀陛下,重阳佳节,朱旻心念先祖,故返京祭奠。”
“那皇叔当真是皇家的孝子贤孙呢。只是,有一事,朕不解得很。没有朕的御赐腰牌,皇叔是如何进宫的?莫不是皇叔带兵多年,习得飞身之术,从天而降了?”朱瑁说着,口气却已变了。
端亲王以手抚胸,道:“朱旻领兵去往西南,西南百姓怨声载道,皆言自陛下即位以来,朝局不稳,宫闱不宁,敌国来侵,四海动荡。自先祖开国以来,虽多行兵戈,但从无割城求和的先例,因何大梁传至陛下手中,得今朝之耻?陛下失地,上愧祖宗,下愧黎民。且战乱之时,劳民伤财,在宫中建造梅阁,集天下奇珍。诚如太傅所言,陛下面对皇家列祖列宗的牌位,不觉羞惭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