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不,不用了。”他打断她。

    姜梅犹豫片刻,没轻易放弃:“跳舞对身形有很大帮助的……”

    对方很坦然地回答:“我没有孩子。”

    说这话时,他微微眯起眼睛,有些看不起人似的。这种神态让姜梅感到有些熟悉,好像突然被要求写某几个汉字,但一时之间实在想不起来。

    她绕过他,想把桌子往里搬。不会向她报舞蹈课程的人没有离去,仍然站在原地不动。桌脚几次卡住门口的台阶,走了这么久,姜梅深吸一口气,才重新使劲。这一次,桌沿又绊到,没有人伸出援手。她擦了擦汗。

    终于,海报旁的男人说:“你是姜梅吧?”

    姜梅回过身去。

    盛秋看着她,又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表情,和以前一模一样。

    “是盛秋吗?是盛秋啊。”她笑起来,“你回来了?”

    上次听到他的消息,还是之前小学同学聚会。有人说他去了马来西亚,也不知道是真是假。

    “嗯,”或许是错觉,他忽然变得有点束手束脚。稍昂起下颌,示意那张海报,盛秋说,“你还在跳舞?”

    姜梅回答:“是啊。这个年纪了,在团里跳不动。所以回来带学生。你呢?”

    她追问:“你还在跳舞吧?”

    盛秋摇摇头,流露出一丝真切的笑。那样温和的神情,在他脸上太过违和了。

    “再见。”他说。

    没来由的,姜梅并没有感到猝不及防。仔细想想,从以前开始,他就经常这样。突然的掉头,突然的离开,好像一阵风。能道别已经是莫大的施舍,而她早就见怪不怪,随时做好准备。

    她也说:“再见。”

    盛秋转过身。

    被晕染的黄昏里,漆黑的高尔夫雨伞向前,抵住地面,再向前。他以无法忽略的异常步伐行走。一轻一重,一上一下,一瘸一拐,左腿无法自如发力,悉数仰仗右侧与被磨平的伞尖。

    姜梅注视着盛秋的背影。有一瞬间,她回想起上次见面时的情形。大约是十多年前了。清晨,天蒙蒙亮,城市是灰蓝色的。姜梅刚哭过,在打着呵欠的人中间踏上巴士,刷交通卡,坐到靠窗的座位。

    寂静到能听清鸟鸣的时刻,似乎有人在喊她的名字。起初以为是幻觉,车子发动了,她才回过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