虽然立志要报仇,可是铁木真明白,此时并不是报仇之机。这次伐宋,是以己之短攻敌之长,故此遭遇大败,回去重整旗鼓,他下次来便要用他们最擅长的战术,而不会再如此强攻。
又狂奔了足足一个钟点,杀声已远,方才饮下的奶酒已经化作汗气蒸走,强烈的饥渴感,让他再度觉得精疲力竭。
“暂歇,暂歇……”到得一处村子,他喘着粗气吩咐道。
若是放在他年轻时候,这等劳苦算得了什么,他可以连着十天十夜呆在马背上,只要马不累倒,他便不会累倒!但是,岁月不饶人,他老了,须发尽白,脸上也爬满皱纹,身子骨经不起这种劳累了。
“那位丘神仙是如何说的,上天有好生之德?哼哼,若是上天有好生之德,为何不让我活个五百年?为何要让我遭遇今天这种惨败?若是我一路杀过去,鸡犬不留,如何能遭遇此败?”
下马时,他心中胡思乱想,口中喘着粗气。
蒙胡是极能吃苦的,激战一日,天色渐晚,他们又是一路奔逃,那六千怯薛竟然还未溃散。如今正是春夏之交,野草丰茂,那些同样饥渴的战马四处寻草,而蒙胡则升火,逃得匆忙,自然不会有什么美食,他们四处劫掠,可是这附近人家早被宋军移走,他们翻箱倒柜,也找不到可吃之物,只得将多余的马匹杀了充饥。
有怯薛为铁木真搬来马扎,他斜靠在一门板上,一边喘息着一边斜睨四周。他所在的是村子里唯一有院子的一幢屋,院中有口井,正有怯薛在提水。
“等一下!让马先喝!传令下去,都先让马试饮井水!”
见那怯薛就着水桶就要牛饮,铁木真低吼了一声,眼中精芒一闪。
若是他用兵,既然有着那必胜之策,定然会考虑敌军溃逃时饮食,这口井并未填实,却是惹人生疑。
那怯薛将桶送至一匹马口边,马早已累极,立刻狂饮,喝完好一会儿,马也未见着有事。铁木真这才舒了口气:“无妨,可以饮了。”
饥渴难耐的怯薛军立刻蜂涌而上,你争我夺地狂饮。又过一段时间之后,马肉烤好,便有人献与铁木真,铁木真才端得起来,又听到远方杀声四起。
“这些南蛮子,莫非马匹比我们还多?”铁木真吃了一惊,与他一起逃出来的尽数是骑兵,而且是一人备二马甚至三马的怯薛骑兵,如此狂奔之下尚且疲惫不堪,那些靠着两只脚走路的宋人,为何能追得首尾相接?
“大汗,足足有两万宋军!”
斥候跑来禀报道。
“走,走!”
若只是数百骑兵,铁木真定然要杀个回马枪,将胆敢追来的宋军尽数杀灭再走,但有两万,他这六千怯薛便是获胜,也要耗费大量时间,谁知道会不会有别的宋军追上。他当机立刻,反正已经休息得差不多了,至于马肉,蒙胡人在马背上生长,自然也可以在马背上进食!
怯薛军迅速收拾,放了把火将这小村给烧了,然后纵马疾驰。已经是下午五点钟左右的时间,天色还是很光亮,他们一边狂奔一边进食,初时还一切正常,但跑出数里之后,铁木真便觉得身下一软,自己的爱马竟然双腿发颤,险些扑倒在地。
一股臭气弥漫在怯薛军之间,几乎有三分之一的马都开始拉稀,铁木真先是一愣,接着便明白过来,这定是宋人在沿途水源与牧草上做了手脚!
自己只防备宋人下致命之毒,却不曾防备他们下泻药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