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大行令何在?这样大的事,先前便一点也不曾察觉么!可是非要等到吴王兵临京兆,才能禀了上来告与朕知?”

    天子之怒,伏尸百万。

    当今生得温和性子,平日里最是宽仁对下。眼下却动了这样大的怒火,可见是气得狠了。

    宣室殿里头站了许多重臣,此刻皆是颤颤巍巍地躬身拜倒。

    大行令即为前秦时的典客,掌王朝对外事务。因汉行分封,亦兼管各地诸侯国朝见纳贡事宜,不一而足。

    还不及大行令请罪,天子已将九卿一一点来:“若朕记得不错,细作之事应是归少府监管制?”

    天子哪里会将这样的大事记错?才点了个名,少府监便从群臣之中越出,忙不迭跟着行礼,一并伏在大行令身旁请罪。

    少府同样位列九卿,却是专为皇室而设。皇室私财、日常庶务、宫廷备需,均由少府供给周转。

    除去所设左中右三尚署外,少府令有细作、左校、甄官等署令,其中细作便是专门为刺探敌情所用。

    此番吴王谋逆,除却大行令与少府监职务疏漏外,最紧要的根源却还不在这上头。

    天子心下清楚,故而只是斥责一回,好叫他们各自领了命去戴罪立功。

    当前更要紧的显然是如何平乱,于是待怒火稍散,又点了丞相陈郓出列:“依陈卿之见,是战是和?”

    大汉休养生息这许久,天子又宽和非常,不肯轻易大动干戈。下意识地便想着,若能施展怀柔手段叫吴王归降,自然是上上之策。

    陈郓是孙太后母家阿姊之子,真论起来,当今还该称一句从兄。

    两人虽是同辈,他却远比天子年长许多岁。虽是因外戚缘故,得以居高位,本人倒不是个没有本事成算的。

    自被急召入宫,陈郓便对时局有了大致谋断,此刻成了群臣中头一个被点来召对的,并不见慌乱。

    他先是一拱手,待组织了语言,才慢慢开口答对:“臣以为,和不得。”

    这几个字一落地,原本就肃静非常的宣室殿又瞬间静了几息,似是连呼吸声都不曾耳闻。

    满室君臣就听得陈郓慢慢道来:“吴王谋乱,虽是意料之外,却也并非空穴来风。”

    听了这话,天子紧皱的眉头渐渐松开。

    当今正值壮年,虽因身子不甚康健,连带着性格也平和持重,却不是个没有野心抱负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