写到“领兵同行”,这个“兵”字,我忖量许久。这兵与兵之间,自有不同。
阿爹手中目前掌有两种不同之兵。一为「府兵」,二为「募兵」。
府兵乃出自折冲府,属于“兵农合一”旧制。平时农耕,农隙训练,战时从军打仗。无有军饷,武器马匹干粮需要自备,仅豁免赋税徭役。
募兵则为职业正规军,所募皆是良才精锐。是为常备兵,而不同于府兵的征发性质。军饷一应齐备,赐地分屋。
那么府兵,自是由一方掌军政大权者控制。而募兵之调动,必需虎符。
现下圣人只说了一个“兵”字,倒是达意不准,分出歧义了。
可若向圣人问清此话,他若只讲府兵,那该当何如?区区数千人随阿爹前往,假如老君山下屠戮之事重演,那将不堪设想。
回忆起百越王生撕他人大腿的秉性,我轻轻摇了摇头。既然圣人口谕只有一“兵”字,我便只书一“兵”字,审度如何,修改增删,交由门下省诸位臣工便是了。
拟写完毕,我呈交御览:“请陛下过目,哪处不妥的,臣再重新拟来。”
皇上接过,看了几行脸上带了笑意:“不愧是父女连心啊。”
我惶恐又尴尬的笑笑。
我们这位思维跳跃的皇帝突然就犯了老毛病,当即转移话题:“问你啊,你是喜欢阿耶多一点,还是阿娘多一点?”
我收敛着表情,微笑答道:“臣自打不记事时阿娘就过了世,自然是跟阿耶亲一点了。”
“哦~~~”,皇上撅着嘴唇,似笑非笑,拉着长腔。正欲再问我什么之时,陈修媛笑盈盈的进来了。
她挨着皇上坐下,把眼光投到皇上手中的文书上。
目光如炬的扫了扫,一目十行却又瞧的真切,遂转头看向我笑说:“尚书的字愈发好了,书房有你帮手,真替圣人分了不少辛劳。”
我与她福身道:“修媛娘娘谬赞了。”
皇上把文书递还我:“如此便好。”
我接过,将它码好,只等着掌案宦官来取。
一旁的陈修媛从怀中拿出三本册子,在皇上面前晃了晃:“圣人您猜,这是什么?”
窝蜷在塌上的皇上握着脚踝,瞧着陈修媛调皮的笑,满满的放松:“又给朕出迷题了,你的聪明主意最多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