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日,天清气爽,约莫是下了一场暴雨的缘故,风吹在身上,还有些许凉爽。一大早,刘家的五位表哥就簇拥着周安宁去山边上玩。前些日子,他们在那儿发现了两小株树莓果果,因为果子还未熟透,就一直忍到现在。今早实在忍不住了,他们就商量着一道去摘果子吃。
因着周安宁乖巧可爱,从来不哭喊耍赖,更不跟大人告状,刘家五个表哥观察了几日,才将小表妹归为自己人。
去的路上,五兄弟还卖关子,不肯告诉周安宁这个好消息,只说山边上有惊喜等着她。只可惜,周安宁没见着惊喜,倒遇着惊吓了。山边上只有一条蜿蜒曲折的小路,路边的杂草高矮不平,周安宁就那么随意一瞥,只见草上有好些红色的血迹,深红深红的,一大片,再往前一探,竟是一具被四分五裂的尸体,拦腰砍断,肠子都拖了出来。
周安宁再见多识广,也不曾见过这样可怕的场景,当即吓的尖叫起来,其余孩子跑来一看,皆吓的连滚带爬的往山下赶。
周志宝听了女儿的尖叫声,三跨两跃的跑了过来,他一把抱起女儿,将她搂进怀来,大手温柔的顺着她的脊背,又时不时捏捏她的耳垂,轻声喊道:“奥奥,安安不怕奥。有爹爹在,安安不怕奥。”
“爹爹,有人死了。”周安宁还是第一次见人尸体,而且死相还那般恐怖,没说两句,就打了好几个冷颤。
周志宝蒙住女儿的眼睛,自己又往山边上走,走过去,身子往前探了探,只一眼,亦是一惊,忙道:“这一看就是仇杀,快,快去告诉村长。”
话音刚落,刘村长带着村里几位德高望重的长辈就来了,他先是驱赶围观众人,怒道:“稻谷都打好了?一起跑来看什么看?走走走,都给我原路折返,记住,别动附近的一草一叶。待会儿官府派人查案,是要看现场的。志宝,正好你在,你替我在边上守着,不准人随意进出。泽宇,你速去官府报案。”
人命官司,他一个小小的村长可顶不了事儿。不过刘村长到底胆大心细,还凑近细细看了几眼,而后道:“别怕,不是咱们村里的人。这一身黑衣裳,样式简单,但料子平滑有光泽,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。而且死相如此凄惨,多半是仇杀。咱们上淮村虽地处偏僻,可这附近安稳的很,并无山匪盗贼。再者,杀人之后如此随意处置,想必还有蹊跷。泽旭,你带着几个人在附近看一看,搜一搜,记住,看到什么,都先别乱动。泽昊,你回头跟村里人说一声,这几日,就别来这儿挖野菜挑猪草了。”
周志宝把安安交给岳母,不放心道:“娘,安安受了惊,您回头替她喊一喊。她胆子小,若不喊个魂,我怕她晚上做噩梦。”
花婶子抱着外孙女道:“成,你在这儿看着,我带安安先回去。”
刘家小院内
花婶子将五个大孙子跟一个小外孙女都撵到了厨房内,而后又让大儿媳妇钱氏拿了五个鸡蛋过来,她准备在灶门口竖鸡蛋招魂。
按照农村里的说法,孩子小的时候,魂魄还不安稳,一吓就能吓跑掉。这个时候,若不及时喊魂,小孩子很容易变的痴傻呆愣。按照上淮村的习俗,被外人外物惊着了,得在灶门口竖鸡蛋,此时,花婶子坐在灶门口的小矮板凳上,怀里搂的是大外孙女周安宁,一边喊道:“安安,回来喽。”一边动手竖鸡蛋。一直到鸡蛋在灶门口中间竖着不动,说明孩子的魂回来了,且稳住了,这个时候,孩子哭一声也罢,喊一声也罢,就都是好事儿。
不知是不是心里作用,周安宁还真没忍住哭了起来,屋子里的刘丽听了,起身过来问道:“娘,安安怎么哭了?遇着什么事儿了?”
“没事没事,就是吓着了。你快回去躺着,孩子的事情有我在,你就别担心了。”花婶子连忙将女儿撵走,而后又跟流水线似的,把余下五个孙子,也一个接一个的喊回了魂。
然而纵是喊了魂,大半夜的时候,周安宁仍是做了噩梦。
在梦中,周安宁看到一辆华丽的马车从远处驶来,马车里面坐了一位貌美端庄的妇人,那妇人梳着抛家髻,斜插一根赤金点翠挂细珠步摇,衣着华丽,笑容温婉。再往近一看,那妇人怀中还有一个女娃娃,三四岁的模样,梳着双丫髻,各插一根展翅蝴蝶金簪,红扑扑的脸蛋,活泼可爱。
母女二人说着话,大手握着小手,很是温馨。
须臾,马车停下,赶路的小厮跟一个孩子问了路,那孩子也是四五岁模样,笑着往县城方向指。那妇人掀帘一看,见是个女娃娃,就赏了她一个金花生玩儿,纤细白嫩的手指上,带着一枚金戒指,那戒指的款式花样与周安宁之前捡的一模一样。
梦,再次继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