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杏檀有些犹豫。那人却乞求道:“小娘子,小的家道中落,被赶到街头。今天晚上的吃食睡觉都还没着落……请小娘子行行好,给了我差事。我虽然瘸了,走得半点不慢的!”
为了证明自己,他特意在李杏檀面前走了两个来回,似乎那鞋子底部特制过,确实不慢,看起来跟寻常人没两样。
李杏檀自己是才残疾痊愈的,很明白他的痛苦,心一软,就点了头:“行。那广藿香的活儿交给你……这一百钱,是定金。另一半钱,在未时初刻,南城门交货的时候,我如数付给你们。”
顿了一顿,加大嗓门:“没错,所有药材,应买尽买。午时二刻开始,我在南城门等着收货!量大的可以让他们只管送过来。量少的你们自个儿带过来。每人十两银子预付金,多除少补。不许跟我耍心眼。否则的话,大家知道,我跟城里各位捕头捕快,都老熟人了。懂不啦?”
他们当中的头目灰毡帽,这会儿也赶到了,认出了李杏檀,赶紧跑过来,和她并肩站着:“这位是我姐!她说的就是我说的!大家用心办事!回头少不了好处!”
有了灰毡帽撑场子,那六个跑腿儿果真敬畏许多,麻溜利索的接了预付金四散而去。
灰毡帽问道:“姐,什么风把你吹来了?咋的要办大事啊?收这么多药材?”
虽然他的年纪比李杏檀大一大轮,他还是心甘情愿喊李杏檀做姐——纯粹出自敬意那种。
就算这样,李杏檀也不可能对他和盘托出,她只道:“受人所托,有点用处罢了。”
灰毡帽说:“既是如此,你进城一次不容易,索性我们兄弟帮你在南城门过秤收货得了。你只管放心去逛,回头我干干净净的交给你。”
李杏檀眼睛一亮:“好啊!有你这个能说话的大哥帮忙,自然最好不过!就是会不会给你添麻烦了?”
灰毡帽大手一挥:“那算啥啊。实不相瞒,我如今揽上了衙门里知府大人、布政司大人后宅出门的使唤活儿了,都是包月算钱的,两处人家,一个月保底能收个二十两银子的出车钱!还不算贵人们高兴了给我的赏银呐——前俩天我才订了两架新车,四匹壮马,以后专心伺候贵人们了!要不是你们家几次带着我在衙门贵人面前露脸,我哪儿揽得上这种好活儿?所以啊,以后但凡有能够帮得上忙的,别客气,尽管开口!”
这是飞跃起来啦,李杏檀也很替人高兴,道:“那好。那我就放心了。”
灰毡帽道:“你要到布庄去?我送你。”
他赶了车来,一直把李杏檀送到布庄,这才离开盯着那些腿儿们收药去了。用他的话来说,这帮家伙人没有坏的,懒是一定的,得冷不丁地盯着点,才好老实跑腿。
市井门道,各有各行规,各有各诀窍,李杏檀只能说又涨了见识。
就……还挺好玩的嘞!
进了布庄,里头挨挨挤挤全是人,一股脂粉味儿直冲脑门顶。李杏檀一眼看到角落里黄瑛跟个衣着华贵的女子对站着,旁边一圈人自然而然地离她们老远。
黄瑛皱着眉毛,低着头,很惶恐。
她对面的女子,穿着松绿弹墨菱花裙,烟粉对襟团花暗金遍地锦,腰系茜纱巾,云鬓插步摇,说起话来,两边耳朵挂着的串串金叶子耳坠晃来晃去的,晃花人眼:“你刚才不是侃侃而谈,很有信心的吗?怎么现在哑巴了?”
李杏檀心里咯噔一下!